從去年開始跟女校同學聯絡上，大家在LINE群組討論的很熱鬧，我唯一的感想就是如同Jerry Springer說過的一句話：「同學會上沒有失敗的人」。在這個畢業30年後的虛擬聚會上，大家都報喜不報憂。好消息總是容易說出口，壞消息一旦傳了出來，熱絡的氣氛就降到冰點。仔細看看那些樂於分享美照的，也是從學生時代就對自己容貌有相當信心的人。
在留言的過程中，我發現很多記憶不復存在。老師的名字，上課的內容，下課同學開的玩笑，還有誰跟誰比較好的人際關係等等。在那不相見的30年中，我捨棄了。現在那五年的時光被縮短成特別記得的只有幾個人，活動的回憶也只剩下為數不多的五六個，老師們的名字大概都忘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上學時無窮無盡的上坡路。大家分享以前的啦啦隊照片時，我才想到那時我根本沒參加過這個活動。當然畢業旅行也沒去，因為莫名其妙的那個旅行變成了跟男生的聯誼旅行，而且還有名額限制。但我並不是清高到不屑參加的那種人，我遲了報名，過了截止日期。
我曾經以為我會一直持續地寫部落格。人算不如天算，現在我總算是了解了一些女性朋友當媽後銷聲匿跡的原因。當媽是個可怕的全時段全職工作，晚上睡覺只是法定強迫休息制度下的一個安排。至於部落格，就只好放著長草了！
最近最常做的「類寫作」行為，是給一個美國的老太太朋友寫信。多年前我在台灣因為一個活動認識了她和她先生，開啟了一連串的手寫信來往。後來在加拿大見過她兒子一面。兒子幾年前因為癌症逝世。我想，基於多年情誼，是該好好認真的寫一封真情洋溢的信給人家，就在信中好生描述了那唯一一次跟她兒子見面的過程。這對我來說不難，因為她兒子是個讓人印象非常深刻的人。我寫到那天她兒子支著手思考的神情，她寫信謝謝我：「讀你的信時，我可以感覺Huntley就在身邊！謝謝你把他帶回來給我！謝謝！」
當媽當了快三年後，對小孩的韌性變成無比高，雖然智商越來越低落。面對太蠢的成人，我會心頭一驚，懷疑對方活生生就是自己的寫照。一個朋友創了「媽笨」一詞，意即「當了媽媽就變笨」。這三年我完全了解媽笨有多恐怖。譬如說自毀前途的事情做了不少，其中一件是會計師會費一年也算成台幣好幾萬，回職場的路遙遙無期，但是又捨不得那張證書（特別是真知道有人拿不到那張證書）。還有就是健忘的可怕。在麵包店買了「拿破崙派」，東西下肚後隔天想跟人說自己吃了個肥滋滋的東西，差點出口說成「羅馬派」。諸如此類霎時間忘記常用用詞的例子不少，但是因為健忘症頭很恐怖，現在也忘了那些例子是什麼。
還有就是對精緻用品的追求，已經不計前嫌到地攤和菜市場賣的商品就可以滿足我的地步，也就是毫無追求跟堅持可言。回台灣時帶的冬衣少，花了一百塊錢買了一件棉上衣禦寒兼替換，袖長太短但是才一百塊錢，能嫌棄什麼？結果某天看見某個老奶奶穿同款悠悠經過面前，心裡登愣了：「這，我穿上也毫無違和感啊！」照理來說任何有美感有自尊的女士，可能都會把衣服收起來，但是我衣服少的可憐，就還是穿著到處走，只是上頭多照了一件自以為算時尚的Uniqlo羽絨背心遮著。上次同學會時，同學知道我沒去三井outlet後說：「反正加拿大也很多....」加拿大是有outlet malls但是離我家不是很遠，就是裏頭賣的東西很難被稱為時尚精品（原因很簡單，仔細想想那些台灣人愛的名牌貨，都不是加拿大牌子吧？）還有，根本的原因是，我對名牌無野心，不是很想擁有，擁有了只是被小孩弄壞。
I have thought of writing this one in Chinese but typing it would take too much time now.
In 4 weeks, Bobo, me and Peter would be leaving Canada for Pete's one year work arrangement in Taiwan. Taking this opportunity, we decided to go back to China with Bobo for a 16-day trip. While we are in China, our dog would take a 3-week quarantine in Taipei; therefore when we are back from China, it is also the time for our dog to go home. We didn't give too much thought about the implication of the upcoming homeland trip. We just thought it would be nice to go back to visit the orphanage while there are still people who remember him, and hopefully we can draw some more information about Bobo before the adoption. Had we thought about the implication? No. I became worried when I read some stories of adopted children traumatized by the emotional meltdowns and uncalled memory of being abandoned and alone in the orphanage. Right now I can only pray Bobo would survive (if not benefit from) the trip. He knows the language. We have shown him his early photos taken at the orphanage from the first day he came home with us. We read stories of adoption (though he is not interested). We had regular meetings with other kids adopted at the same time from the same Weinan CWI. To me the idea of taking a homeland trip is like reliving the day we finally got him. Little did I know the impact on the adopted children until I read the book "From Home to Homeland".
這件事情只是記下來怕忘記而已。
Bobo剛回家的第一個農曆年，我特別找到OMNI2多元文化電視台的央視春晚來看。台灣人不看央視春晚（不覺得很有北韓風情嗎？），我自己連台灣的賀歲節目也都不看了，至於為什麼要找央視春晚來看，也只是因為覺得好像該做什麼是能跟中國做連結的。當我把電視打開，在電視前面玩的Bobo忽然整個停住，他站起來，手上還抓著玩具，瞪著電視目不轉睛，微張著嘴，一直站著盯著電視畫面瞧。到了廣告時間才走開。
上禮拜收到群組中一個朋友的來信問大家是否在正式領養日有任何慶祝活動，去年她是大肆慶祝了，但今年正在考慮中。這一陣子很多人見到Bobo都說他明顯長大長高了，算算日子，到三月底就正式領養滿兩年。日子過得很快！去年的那一天我們並沒有任何慶祝，只是我和阿Ｐ兩個人都知道這個日子，但日子一樣過，沒有特別的活動。其實就連Bobo生日時我們也只是買了一個蛋糕，連生日禮物也沒買。就這一點來說我真的很慶幸他的生日剛好在暑假，不必搞生日派對，而且我們本來就沒有大肆慶祝小孩生日的習俗。這邊的爸爸媽媽都很辛苦，小孩生日還要搞派對，請人家來弄活動，準備禮物送給來參加的小朋友，還要準備夠多的食物給大家吃，想到就頭都痛了。
我覺得正式領養日慶不慶祝是每個家庭自己的選擇。我們沒做任何事情是強調我們「得到」了新的家族成員之餘，好像更強調Bobo「失去」他原生的家族，權衡之下我們就什麼也沒做了。Bobo的生日也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首先是我們知道文件上的出生日是推論的，但我們也只能相信當地醫生推論的準確度。（也有可能當初被發現時身上有個小紙條寫他的生日，不過這只是猜測）另外就是要慶祝生日，那生母在哪裡？生母的存在，在Bobo的生命裡不可或缺，但是他可能一輩子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每次我想到這個孩子不知道終其一生是否都無法跟這個謎團和平共處，就覺得十分揪心。
開始下雨，為了六塊錢又必須付現買的東西，只好快快跑到附近一個親戚工作的地方借點現金。他工作的大樓是那種唐樓，一推開公司的門，嘩啦啦的音浪撲過來，幾乎快聾了。親戚是一個男性長輩，就坐在靠窗的那一排，下著雨也不關窗，頭頂上的電風扇還東轉西轉的忙個不停。
然而我一開始就看到在後面的一個辦公室裡，一個低著頭的男人的身影。他正在閱讀文件，頭頂看到幾絲白髮，不年輕。太像某人了，我想，但我也好久沒見到那個人。他不經意緩緩的舉起視線。我忽然了解那真的就是他了。
以前上取得領養人資格的課程時看了一個加拿大的紀錄片。片子大概是2004年左右拍的，紀錄幾個從中國收養的女孩子要回中國去進行文化尋根之旅。中國給的待領養幼童的報告書裡，通常都沒有生父母的資料，或者說一切背景資料都奉缺，彷彿這個孩子生命裡的第一天不是從出生開始，而是從「被發現」開始。被發現的地點可能是馬路邊，田裡，車站等等。影片中的養母說隨著去中國的日期越來越近，她發現女兒常常把頭髮挽起來照鏡子，她詢問下得知是因為自己有次跟女兒說『女兒會像母親，自己看看鏡子就知道了』。
一轉眼小孩也回家四個月了。小人真是神奇的生物，第一：成長看得見，第二：完全無邏輯可言。四月初剛回加拿大的時候，這孩子吃飯吃到嚇死大家。飯量無敵大，完全不喊停，看到他吃下的量大人都很害怕，再看看他的肚皮，已經飽脹到亮晶晶，但是若不給他吃，他就整個抓狂。社工來作家訪報告時我就跟她說這孩子怎麼吃都不飽，好恐怖。社工就說：「那他可曾吐過？」我說還沒。社工就說可能是在孤兒院一直處於飢餓狀態，現在有東西就一直吃，如果到現在都還沒吐過那就盡量給他吃吧！他的大腦總會告訴他該停了云云。社工還說有些他輔導過的小孩，因為從小在飢餓下長大，現在就算大了點，若隨身沒有一條穀物棒或是零食，就非常焦慮覺得沒安全感。想想可能也真的是在孤兒院一直都吃不飽，我們的態度就是「只要你想吃就有得吃」。不過第一個月時他的唇齶裂還沒動手術，吃很多都無法消化，就是變成屎尿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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