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亂寫

上禮拜收到群組中一個朋友的來信問大家是否在正式領養日有任何慶祝活動，去年她是大肆慶祝了，但今年正在考慮中。這一陣子很多人見到Bobo都說他明顯長大長高了，算算日子，到三月底就正式領養滿兩年。日子過得很快！去年的那一天我們並沒有任何慶祝，只是我和阿Ｐ兩個人都知道這個日子，但日子一樣過，沒有特別的活動。其實就連Bobo生日時我們也只是買了一個蛋糕，連生日禮物也沒買。就這一點來說我真的很慶幸他的生日剛好在暑假，不必搞生日派對，而且我們本來就沒有大肆慶祝小孩生日的習俗。這邊的爸爸媽媽都很辛苦，小孩生日還要搞派對，請人家來弄活動，準備禮物送給來參加的小朋友，還要準備夠多的食物給大家吃，想到就頭都痛了。

我覺得正式領養日慶不慶祝是每個家庭自己的選擇。我們沒做任何事情是強調我們「得到」了新的家族成員之餘，好像更強調Bobo「失去」他原生的家族，權衡之下我們就什麼也沒做了。Bobo的生日也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首先是我們知道文件上的出生日是推論的，但我們也只能相信當地醫生推論的準確度。（也有可能當初被發現時身上有個小紙條寫他的生日，不過這只是猜測）另外就是要慶祝生日，那生母在哪裡？生母的存在，在Bobo的生命裡不可或缺，但是他可能一輩子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每次我想到這個孩子不知道終其一生是否都無法跟這個謎團和平共處，就覺得十分揪心。

一般爸爸媽媽對自己的孩子可以說很多有關出生的故事，可以推論爸爸媽媽是愛你才生下你等等，對領養的家庭來說，一提到孩子的身世總是很難不心裡痛一痛才能說出口。我最近常在想Bobo的生父母是怎樣的人，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是聰明又積極的人，就像他們的孩子一樣。上次帶Bobo去上幼兒kickboxing課，老師不小心用軟球打到他，他嚇了一跳跑來找媽媽要溫暖，我抱抱他，他用不清楚的口齒說出剛剛的經過，我跟他說被軟球打到不會受傷，但是下次要注意指導員的動作。她點點頭笑了，然後就趕快跑回去站在第一排再度接受挑戰。那時我就在想：啊！這孩子這種積極樂觀的個性應該是生父母給的。

這麼積極樂觀的生父母，大概是無法負擔兔唇孩子龐大的醫療費用，只能選擇放棄。我也為他們感到難過，希望他們一切平安，希望他們知道這個疑似不足月出生的孩子，現在快快樂樂，長高長大。如果有一天他鼓起勇氣想去尋找生父母，我也祈禱他的生父母有同樣的勇氣見見當初養不了的孩子。

說到生父母還有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某天在網上我看到日本有本關於胚胎記憶的書的報導，報導上說小孩其實是記得自己出生前的事情。既然我對他的生父母一無所知，那也許Bobo會記得一點也說不定，我就嘗試著問一些問題看看他會說什麼。我先問他生他的媽媽是誰，他很疑惑就說「媽媽？」我就強調不是我，是生下他的媽媽，結果幾次下來，得到一點大概的描述：他的生母比我高，常常很忙。問到生父，就完全沒有任何說法。他明顯喪失耐性，在放他走之前我問他：「最後一次見到生下你的媽媽的時候，媽媽有跟你說bye bye嗎？」他停了一陣子，說「難過，很難過」，接著就抱住我不想再說了。我就立刻放他走給他吃點心，之後沒有再問過任何問題。

同樣的，上次我們讀睡前故事時，故事書裡有一段是姊姊帶著弟弟學走路，他明顯感到興趣。我問他：「Bobo是怎麼學走路的啊？」他抬頭看著我笑，沒有說話。從他的反應我覺得他似乎是回想起在孤兒院那段期間的印象，但他不知道怎麼說，所以笑了，我問他：「是阿姨牽你嗎？」他也沒說話。後來再看這一段他就說是我教他學走路。我也只能說：「媽媽也很希望那個時候媽媽就在你身邊」

去年母親節時我寫了一封信給Bobo的生母，記錄了過去一年Bobo的生長過程。今年也會再寫一封信給她。這位素未謀面的女士，請務必保重身體，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