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

是嗎?

管他的。我才不信呢。怎麼能跟我這麼說?我活著跟死著有什麼兩樣?這聲音是誰?像在夢裡飄忽一樣。

腦子裡面亂糟糟的,但身體隨著火車節奏非常規律地擺動。火車外的風景被夜色吞沒。在那黑色的車窗玻璃上卻浮現出一張少年的臉,皺著眉,左邊太陽穴附近有明顯的青春痘,像是一個個爆發前的小火山。眼皮有一點點腫,神情困惑,一手拖著下巴,因為年輕,連那微微撅著的嘴都是粉紅色的,皮膚肌理飽滿,我看著那樣的臉,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缺乏彈性的臉龐。少年青春的臉流動於夜幕籠罩的景色中,他並沒注意到有人正默默地看著他反映在車窗的側臉。火車慢慢成之字上山,這山坡度陡,火車必須不斷前進後退的移動,車廂靠走道的座椅下有盞小小的燈,那是整個車箱裡光源的來源。來自足下微弱的燈光讓人感覺像是飄在這個空間裡,然後向前失去重力般流去。

火車裡的座位雖然不算豪華和現代,但也毫不馬虎,看得出是火車公司為了永續經營而選擇了比較耐久的材質。在昏暗的車廂裡,有一些難以辨認的說話聲,壓低了嗓的那種,嗚嗚噎噎地。也聽得到一些睡夢正酣的鼻鼾,偶而經過的燈光短暫的照亮了窗邊。跟我對面而坐的是一個中年男士,鬢角微微發白,小腹也有點份量。他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

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車掌從車廂門口出現。制服是雙排扣的長大衣,黃銅的扣子,還有一頂黑絨帽。他有技巧地輕輕搖醒睡著的乘客查票。等車長到了我這排時,我才想到所謂車票這種東西,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對面的中年男士倒是很自然地從西裝的內口袋裡掏出一卡車票交給車掌查驗。輪到我時,我小聲的告訴車掌:「我沒有車票」

車掌流露出非常困惑的神情,一句話也沒說,接著示意我打開隨身的小手提袋。一打開那手提袋,一卡車票就在那裡。車票只是這樣記載:

回數票。終站:中繼。

至於起站是哪裡則不可考。

車掌拿過車票默默地做了戳記。當他把車票還給我時,對面的中年男人湊過來低聲地說:「你去哪裡?」畢竟車上一半的乘客都在昏睡,的確是不能用正常音量交談。

「車票上寫的是中繼站。」我說。

車窗上少年的臉睡了。年輕就是有這好處,睡臉看起來仍然精神奕奕,只要年過中年,睡臉便是一臉疲憊像。

「我的也是。」中年男似乎鬆了一口氣:「你在哪一站上車?」

「在某個路口吧?對向的車忽然跨線衝過來,只是幾秒的事情,來不及反應。只記得最後聽到警笛聲。」

「想不想知道我是在哪裡上車?」中年男急於找人交談:「我搭飛機碰到亂流,中南美的小飛機,在火車來接我之前,我被安全帶吊著,全身是傷掛在半空中,在上車之前我一直看著附近叢林裡的一點。你知道那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情,在樹海上有個小小的灰色三角塔,遠處有一個非常小但是非常藍的湖。湖水反應著天上的白雲,我才想到那是活人獻祭時投入祭品的湖泊,當我了解到那是我多年研究努力想找到的印加神廟時,火車就出現了。」

「所以說你是專門研究古文明的學者?」

「可不是,連續幾年都發表了重要的論文,只可惜,就差那麼一點,命也,運也。」

人生總是這麼多變,活著時是,不活著時也許也是。

「可見夢想真是遙不可及的一件事情。當我看著那一個灰色的點漸漸模糊時,那是一種非常懊惱的感受,不知道多少年後才會有人發現那個遺跡,啊~好可恨,好遺憾。」中年男人手上有磨損了粗糙的痕跡,他低頭看著,不斷揉著。

經過一陣小小的震動,火車駛進了月台。車廂內的燈便有默契地全都一起亮了,乘客們也一陣騷動,拿起隨身物品,搖醒鄰座拒絕醒來的乘客,魚貫地排隊等待下車。車掌在車門口派發了一些指南,

(這是決定放棄的第一章。原因是因為太像「雪國」的開頭。雖然說寫的時候是想到幾年前搭晚班火車從Machu Picchu下來時,因為山區完全無燈光,每個乘客的臉都被微弱的車廂照明反映在窗上,就像浮現在黑暗中的人臉一樣。但是寫著寫著覺得好無聊,就決定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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