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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黑暗中睜開眼。心平看到從窗夾縫中透出的一鞭一鞭的光,迷濛中竟然誤以為是月光了,但那光帶著橘采,而被窩並不舒適,如果她是在自己睡慣的床上,應該在這個情境下出現的愛犬和愛犬身上特殊的犬類氣息並不存在。她翻開之前蓋在身上保持體溫的紡織物,柔滑溫暖的質感,不像純棉的。

她伸直身體,舒展。結結實實地。左腳蹬到地,地上冰涼,充滿濕氣的感覺。

之前她一直想要好好的把腳底的厚繭磨潤,也並不是沒有時間,只是就這麼一直放著沒做,以為在出發前總有時間,但現在她總算是瞭解為什麼人家總說出發是件措手不及的事。的確是這樣。現在那厚繭好像一雙絕對合腳的鞋子一樣保護著她。她下意識地摸向枕頭下。她一向都是把手機放在枕頭下睡,睡前先調好鬧鐘,轉成震動模式,到了該清醒的時間就會像是有人不斷搖晃自己起床一樣。但是現在枕頭下沒有任何東西,但枕頭旁邊有一袋用透明膠袋裝著的幾樣物品:幾張發黃易碎的照片,一張晶片,一個接收資料用的插頭。為了杜絕病毒傳染,大眾開始注意傳輸資料時的衛生,插頭的規格雖然一致,但上頭一個小小的貼紙上有她的名字。發黃的照片上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人,一個是她,一個是母親,年紀大概相差了四十歲左右,她敢說如果她們穿著同樣的衣服,別人看了一定以為這是把同一個人在不同時間拍下的照片,而剪貼在同一張上。跟她同年齡的人總是羨慕她有這樣的母親,不是羨慕他們有相同的臉孔,而是羨慕母親的年紀。相同的臉孔是常態已經是常態,她的朋友都酷似他們的母親。

她透過透明膠袋小心翼翼地看著那些照片。在出發前好幾年,母親已經被她下葬於高原上,那塊墓地裡躺著人們的雙親或者長輩,也有一些就這麼斷絕的血脈的最後一員。那時她沒有眼淚,因為知道母親透過自己還活著。隨著這次的出發,從某種層面上來說,母親透過她也到了另一個當她肉體存在時到不了的時空

這個房間一個多餘的物品也沒有,很簡單。

在微微的光裡,她稍微能辨識自己所處的地方:一個小小的類似臥鋪火車的房間,所謂的床也只是從房間牆上拉下的一版沙發。房間裡的百葉窗拉的不密,光線就從那裡透進來,她捲起一點窗葉往外看,窗前一盆小小的盛著的三色堇。現在可能是四月春天的晚上吧?她想。火車在沿著懸厓邊前進,軌道就架在海上,站在軌道上的一盞盞橘色照明燈亮著。呼嚕嚕地火車進了山洞,一片漆黑。

有人敲門。鼕鼕冬。

「醒了嗎?」從門縫下傳來一個不高不低但讓人聽著舒服的男聲,不知為何讓人想起消失的海岸線。這聲音像是水銀一樣悄悄地溢瀉了房間,他說:「請準備,我們要到了!」

臥鋪火車的房間忽然上下旋轉,四壁倏地如潮水退去,剛剛那短暫的時空像是被某人按下倒退鍵一樣逆序重演。心平又回到平躺的狀態,一動也不動,保持體溫用的薄被還是蓋在身上,意識慢慢地浮上來。她想她應該是做夢。此刻她正閉著眼躺著,她知道一但從睡眠狀態中睜開眼,就失去腦海中這個景象。

消過音的機器啓動聲。

「門即將開啓,請先閉上眼睛」那個男聲又說。
心平乖順地繼續闔眼,門被開啓,光線透過眼皮,一片紅。聞到熟悉的循環過濾空氣,聽到腳步聲。她閉著眼用手搜索一下,透明的塑膠袋就放在她入睡前擺放的位置。

有人觸碰她的手,輕輕的搖了搖。

「是時候了!」男聲說,「醒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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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 beginning of the story has taken me quite a while to start, and sequentially, quite a while to finish, too. I had been pondering over how to start the beginning of the story when I finished the fast writing of the story. There were at least 4 heroic and miserable attempts to start the work in the past. They were either unfinished or not succinct enough to keep me awake when reviewed. The story is about the life after death so starting the story with the cause of death seemed natural; nonetheless it ended up being just another 'I don't quite know what death is and I am pretending I knew' kind of work. So I gave that one up. I tried to start the story by drafting a very short description to bridge the beginning and the '1st' chapter I drafted 6 years ago. That short description was a disaster, too. I had tried and tried, and to one point, I thought I would never going to come up with anything that at least makes sense, until days ago I woke up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I could have continued to sleep if the first paragraph presented here had not come to m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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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akvill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