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亂寫

隨著對話，我的大腦就像久未開動的銀行主機一樣：某人按下了某個按鈕後，上個世紀末流行的IBM A400主機就開始轟轟的啟動了。一行行綠色的字跑在黑色的螢幕上，伴隨著三不五時傳出來的嗶嗶聲。像是昭示著某個天體運動的正當性，那些神秘的密碼不斷消失在螢幕上方，像是一群向上飛逸的流星，在視覺裡留下燦爛的光尾。

「你就非要這麼聰明嗎？」紹恩問。

「你知道我是最笨的人。」我說。

..... 輸入使用者代碼。

..... 確認無誤。

..... 請輸入密碼。

「如果我是聰明人，就會跟愛麗絲說我辦不到。」我說。

陰天的空氣濕濕的，我們所坐下的地方下的泥土也濕濕的。濕泥土帶著一點土地的芳香，但也同樣讓長褲滲了泥土漬。我一邊撥弄著燈塔下的一束洋甘菊，遠遠看著在海峽那端紹恩的媽媽家前院那些曬著的衣服，似乎曬乾了又潮掉了。

「那你也發現了，我的秘密？」

紹恩說這話時是很平靜的。然後又苦笑了兩聲。

「我就知道你會找出來，很奇怪，我就是知道。我常常在想，到底誰能夠把那筆爛賬理出一個頭緒？現在社區銀行裡面的查帳員不行，因為他們只想趕快走人。愛麗絲更不行，因為他根本辦不到。我說得辦不到不是他在情感上不能，而是他沒那個能力跟頭腦。但是世界上有多少人是沒能力沒頭腦但是靠著某種運勢或者陰錯陽差而節節高升？愛麗絲最會的就是天女散花一樣的分配工作，但她不知道自己分配了什麼出去。」

閉上眼回想起中繼站前跟中繼站後愛麗絲的行為，愛麗絲是個很始終如一的人，就是那麼賤，又賤得徹底，賤得不辱她的招牌風格。

「告訴我你找到了什麼？」紹恩笑笑的說。表情裡面沒有什麼苦澀。

......輸入第一層密碼。

.....舒士郡。

「舒士郡，」我說，「大概持續了十幾年，直到你父親去世吧！每筆的金額都是九千四百元整。每個月自動轉帳。有兩筆大概是在他死後扣款的，後來被取消，又沖回他的匯出帳號了！」

紹恩瞇著眼看著烏雲下的白海鷗在海面上低飛，用一種像是隔世的語調說：「嗯，那兩筆是我在他死後幫他報最後一年所得稅時發現的。報稅時總是會發現一些意料不到的事情。像是，他也每個月匯錢給一個我們從來不知道的女人，後來來參加喪禮的人說那是他的一個同學，初戀情人吧？聽說過的很不好。他一年固定買一點股票，不過，到他死後那些股票也不值什麼錢。抽屜裡找到一張機票，往大溪地，但是他從來也沒去過那裡.....很多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父母總是有一些秘密藏在袖子裡。你若不去抖，那些秘密不會掉出來，你就這麼以為他是你認識的那種人，但是......你又何能誇下海口說你認識的那些點點滴滴就是一切？」

我想問紹恩為什麼紹恩的父親要持續往這個神秘的帳號裡面匯款，但是又覺得不需要問。千黛留下來的存摺的起源跟我也有關。

如果紹恩跟他父親有些相似的話，就不像是會把自己搞到信用破產這步田地的人。我這樣跟紹恩說了。

「你不了解我爸。」紹恩低頭笑笑，「他絕對搞得出來，他跟我在光譜的兩端。也許就是因為有他，我才刻意變成跟他完全不同的人。」

「但其實也沒那麼不同，骨子裡還是同樣的血。」

「就像是我以為我認識你，但不是。你以為你認識我，但你又知道多少？我們都以為用自己的方式去了解別人就是唯一的方式，以為自己聽到的話就是事實。不是那麼簡單的。指可惜我以前沒這種體會。」

那個在公主公主咖啡室裡面苦惱的紹恩，是否也正在想這些論理性的問題？
那個在開著紅色人森花的中醫診所裡，正被把脈的紹恩是否思考這些真理？從血脈傳來的陣陣悸動，也許更加深了迷惘。

小咪。

我想起那艘在湖心打轉的小船。一隻橫擱在船身的木槳，我在珠蘭市唸書時在槳面上畫了三棵松柏。「長青啊！」小咪收到時說。總之，小咪和木槳的種種，我是永遠不可能知道的更多了。

「我不想去取消他的戶頭。如果我要取消，我就必須拿著死亡證明書，去每一家銀行，約好時間，在特定的時間上門，跟一個陌生人說：『我父親身故了』而我為什麼要去傳達這個訊息？向一些聽到消息也沒有切身之痛的人？所以我就放著了。那些帳戶的錢都只是零頭而已，沒有一家銀行在乎，除了我.......除了我。

我以為我會一直帶著這個秘密，到下一個地點，到下一段人生，或者到下一個漫無邊際的宇宙，但是你知道了，我很訝異。」紹恩說。

雖說秘密的暴露只需要一點時間和一個願意追根究底的人。

......輸入第二層密碼。

......小咪。

「跟你說吧！我也查到我母親了。」我說。

小咪的帳戶一直是個謎。我從來不知道小咪有多少本存摺，他還有一個保管箱，鎖匙神秘地藏在梳妝台椅子的椅墊下。

「是嗎？」紹恩像是吾道不孤般的看了我一眼。

「父母的秘密總是太多。」他說。

......第二層密碼加鎖。請輸入管理者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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ㄟ，這個小說也實在拖太久了。真的是非常抱歉。但是我是有心要寫的啦！現在故事朝向收尾進行，整體進度約60%.....吧?之所以停了那麼久是因為我自己的煩心事也很多（誰不多啊？）桌上型電腦又裝了太多遊戲，蘋果又很容易過熱，阿桃每天都要去散步拉屎，等等等等等等等。